第六章 绿暗红嫣浑可事-《鸩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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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乾娘不住把玩着身上带的描金云凤纹玉佩,开口说道:“宜青这丫头,倒还是太太在的时候给你的,却是她跟你最好,你娘给你挑的槐紫,倒落了后了。”

    其兰并不看她,却说:“我娘走得早,我从小便跟着太太,并不知道什么先的,后的。”

    宁娥接着便开口道:“传菜吧,再等下去,不免辜负这月色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齐向外看去,面前玉液池内,果然是一弯新月印上,此时正值雨云散去,月华初上,正所谓,新月如佳人,出海初弄色。一时候,谁都不再出声,池边树上,偶有蓄不住了的雨珠滴下,瞬时便将那月牙点点化开,但不过片刻,便又合上,空余阵阵涟漪,反更衬得那水中佳人,柔弱而又娇滴滴的,着人怜爱。

    子规和厨房里的下人一起,正站在池边听雨轩的台阶下,望着那群高高在上的主子们,手里拎着食盒,准备着伺候。一听得传,便将手中的剔红花鸟人物纹提匣送上去给丫鬟们,眼见着白釉菊花碟盛的四冷盘:酥姜皮蛋、杂品鸭舌、酥炸鲫鱼、凤眼腰,又是四果盘:提子干,酥核桃、杏脯肉、盐桃仁;青花松竹梅纹碗盛的四热菜:罗汉大虾、鸡丝银耳、八宝兔丁、玉笋蕨菜;又是青花古钱纹大碗盛的四碗下饭:密制煨鹿筋、红烧赤贝、巧手烧雁鸢、桃仁山鸡丁;最后,青花缠枝花纹碗盛上的,便是那春笋豆苗火腿汤。青花折枝莲托八宝纹高足杯内,注入上好金华酒,候在一边。

    子规凝住神,沉下气。凭你们现在得意去罢了,若没有今时的荣华富贵,锦衣玉食,他日寒食冷咽,流离失所,便不得好好体会那锥心刺骨之痛!她将心按下,也将自己的念想一并按下。

    宁娥先端起杯来,却对少岚说道:“岚哥儿罢了,我们先对着月色,共饮一杯吧。”

    少岚急了:“这美酒美食当前的,怎么就我不让喝?”

    宁娥劝道:“小孩子家家的,喝什么酒?虽说这里没有外人,到底是大家公子,也该依着些规矩,一会儿喝醉了,你们祁府的人见了,不说是你自己坏了章法,倒要说我们安府是那没理没法的人家了。”

    少岚被说得低了头,骨嘟着嘴,只不吭声。乾娘见状,便说道:“大奶奶原是好意,不让走了大错去,岚哥儿也是小孩子心性,眼见得父亲与哥哥都不在,就想要松松筋骨了。不如这样,大奶奶听我一句,让他喝两杯,只两杯,完了就吃饭。大奶奶自己也说,这月色,正在好处,又怎能无酒?我们是那不懂诗书的人,只知道酒是好的,大奶奶,可就宽了这一回吧。”

    其筝也帮着少岚,这时便拉他衣袖,少岚会意,抢着说道:“那就多谢大嫂,多谢二嫂了!”说完就拿起自己面前的空杯,张着眼,可怜地望着宁娥。

    宁娥无法,只得依了他,让琴丝给他斟了半杯,少岚这才笑了。

    众人便自吃喝起来,又不时说着闲话。

    乾娘问其筝:“祁老爷和祁大爷,这早晚突然就去了北边,有什么急事不成?”

    其筝摇摇头,答道:“前儿老爷接到一封信,昨儿急急就走了,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儿。只是,恍惚间听得一句,好像是去见个什么故人,倒也没听清,我也懒待问,左不过是爷们那些事儿罢了。”

    乾娘听了,也不在意,却反倒打量起其筝的头面来,又说:“筝妹妹这支镶宝蝶戏双花金簪倒好看,只是我看着眼熟,到底是哪里看到过?一时竟想不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其筝抬手将其抚正些,简单说道:“太太的簪子,赏给我了。”

    乾娘点头赞道:“我说呢,原来是太太的东西。太太过世后,所有的东西,老爷都让芩姑娘收好着,并没散出来给人,倒将这东西给了你。到底是你亲娘的簪子,确也就是你带着好看,旁人,怕就不行了。”说着,眼光飘向对面坐着的其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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